主动搭话的太子突然道:“其实三弟小时候除了读书懒怠些,为人还是十分端正的,只是贤妃娘娘为逼他上进,当着他的面杖毙了几个他心爱的宫女,他后来行事才逐渐荒唐起来。”
见萧扶光用一脸“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”的惊恐表情看着他,闻承暻又笑了:“每次车队一停下来,你就满脸的不快活,生怕别人猜不到你在想什么似的。”
不是吧大佬,下属的表情管理不到位您都要管啊?
萧扶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,小心翼翼的回话:“是臣失仪了,往后臣定会时刻注意自省。”
闻承暻本意是想和这纨绔说些知心话,好叫他不用这么拘束,谁知刚起了个头,就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。他难免自我解嘲:“不过是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,孤何必与他说这些。”
饶是如此,他仍心情郁郁,干脆懒得再说话,闭上眼睛靠在车厢上假寐。
萧扶光不仅没发现不对劲,还以为太子是昨晚没休息好,殷勤小意地拿了凉枕过来给他靠着。
被他这么一伺候,闻承暻更加觉得没劲儿了,但他也说不上来郁闷的原因是什么,越想反而越烦躁,干脆一倒头直接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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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路上就这么走走停停,第五天的时候,车队终于离开了京畿的范围,来到了萧扶光过去十九年都未曾踏足的平安州的土地上。
也就是从这天开始,车队走的越远,萧扶光的心情便越沉重。
原因无他,在离开了皇城势力辐射的范围后,他们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平行世界。
一个与繁荣安定的京城,截然相反的贫瘠世界。
又一次路过了几个在官道旁插着草标跪着的衣衫褴褛的女子,萧扶光实在不忍心,吩咐昔墨拿些钱粮过去给她们。
闻承暻闻言看了眼车窗外,眼神里是见怪不怪的漠然,甚至还出声制止道:“别去,这些人只是幌子而已。”
见萧扶光不解,他又继续解释道:“平安州去岁刚闹过蝗灾,年景不好的时节,多得是百姓活不下去落草为寇的。这些人就是路匪放出来引行商过去的陷阱,不远处定有匪寇埋伏。”
至于为什么昔墨能平安无事回来,当然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,又有官府路牌开道,寇匪们不敢惊扰。
萧扶光不明白,忍不住问道:“这么多人流离失所,当地官府也不管管的吗?”
闻承暻被他的天真逗得笑了出来:“年年都有灾患、岁岁都有流民,失地的百姓那么多,官府哪里顾得过来?”
可仅仅三皇子这一路上用冰花掉的银子,只怕都能救活不少百姓了。
见他一双猫儿眼里盛满了不服气,闻承暻却不再作声。
半晌后,萧扶光才听到太子淡漠的声音响起:“‘尔俸尔禄,民脂民膏’,大雍有太多趴在黎民身上吸血的禄蠹国贼,百姓自然难得安乐。”
萧扶光愕然发现,一向老成持重的太子,在提到禄蠹国贼几个字时,竟罕见的流露出了几分森然杀气。
接下来再遇到跪倒路旁的流民时,萧扶光仍然会让人给他们送上些钱粮。对此,闻承暻只默默看在眼里,并不再干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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